60楼#
发布于:2017-12-27 11:02
三 在常德,往北走紫缘路,到铁路桥那个位置,地图上的名字叫“十里铺”,当然现在谁也不会注意这样一个小地方,以至于地名泯没日常生活。 老常德的北门在北正街小学附近,出北门穿过北门外民宅的长巷子便是古驿道,顺驿道过七里桥就到十里铺,从北门到十里铺的大概距离就是十华里。从十里铺再往北十里,现在锦江酒店的边上有一个渡口叫“二十里铺”。 “十里长亭闻鼓角,一川秀色明花柳。”长亭、杨柳、美酒成了古代送别诗词的标配,想当年十里铺应该是非常繁盛和热闹的。可是从我记事起那个小集镇就改叫五岔了,意思是这里有五条道通向周边的五个村子,从浪漫主义变成现实主义,古人的诗情画意碎了一地。 五岔那里有个学校,周边几个村子里只要是七十年代以前的人,无论成功或者不成功人士,几乎都是从那里出来的,学校里有位在五岔任教多年的老师,在我们那一块基本上达到了“乡贤”的级别,他就是妻的叔叔,当了我两年初中班主任,是我最尊敬的老师。老师在快退休的时候罹患重疾,离开讲台带着最小的儿子,在学校门口开了家小商店维持生计。小儿子唤作四伢子,和我姐同届,所以很熟识。 那年,我骑自行车经过五岔学校,老远就看见四伢子跟我打招呼,说是老师喊我进去坐一会,我遵命走进了小商店。 进去发现妻坐在里面,我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看了妻的样子,深邃的眼睛,高挺的鼻梁,很漂亮的样子,只是白皙的脸庞透着些许潮红,有点病恹恹的模样。 妻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,说是正休病假,闲在家没事顺便来看望叔叔,并把削好的甘蔗递给我。 听得声响,老师从摆货架的里屋走了出来,欢欣地对我说:“我看你经常骑车从门前过,早想喊你进来聊聊的,又怕你没时间。”老师的话让我倍感自责,当年我是多么的不懂事,因为心里惧怕老师的威严,阻止了对老师的亲近,未曾主动探视过老师。 老师和我说起了他的病情,虽然老师充满了信心,但是我知道已经是年老气衰了,心里有些凄惶。 老师依然是那种谆谆教诲的语气,说当年就认为我是个好孩子,现在长大了要认真工作,努力学习,互相帮助,共同进步。我忽然脑子短路了,老师当着我和妻的面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,难道…… 我还没把若干的可能计算出来,又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,就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了一样无地自容,复认真记下老师的每句话,频频点头应和。 四伢子端出酒菜,陪我喝了一杯,我便辞谢老师走了。 过了几天,老师拦下我说到,妻参加了自考,听说我也自考了的,她捎信找我借几本书用用,我当场应承下来。 说来惭愧,我的确参加了自考,开始很容易的考过了一门《写作学》,让我信心爆棚,没曾想后面屡试不第,遂放弃。可是在严师面前我不能说实话,说自己放弃了学业,再说妻要借书,我更不能拒绝吧,所以一口应下。我虽然没书,但是我有一大帮同学朋友,他们比我用功多了,然后我骑了几十里路,到张家弟儿那里借到了想要的书。 自考结束没多久,四伢子把妻借的书还给我,并告诉我妻还想借书,书目写在纸条上夹书里面的。 有纸条?我窃喜,赶紧回到家在书里面翻找,果然还真有纸条,只是那纸条上写了几个干巴巴的书目外没有片言只语,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。 我大失所望,借个书我容易吗?改天直接回复了四伢子,说是这几科我还没考,没有书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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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2楼#
发布于:2017-12-26 08:56
二
那年,我回到了家乡,发现还有一群和我一样的未婚青年,我如同找到组织般的欢愉,我很少回家了,可以算得上在我师傅那里落了窝。 师傅在我眼里是一个神一样存在的人,我从牙缝里省钱只能买个随身听,他房间里却摆放着发烧友级别的音响,我也没见他有多少艺术细胞,怎么就舍得花几千块买个摆设,那年最流行的喜来登夹克和西铁城手表,他也一样没落下。 每次去师傅那里,他独自出门揽活,我和安子该干嘛干嘛。到了饭点,师傅如同衔食的老鸟得胜归来,然后带着我们去高山街吃苏大妈蛋炒饭,或者去大西门的码头吃三杯鸭。不要以为我师傅是隐逸的白发高人,其实他只是我隔壁班上的同学,那年,他和我一样没女朋友。 那年,妻开始相亲,当然对象不是我,我那时还只是围观她相亲活动的吃瓜群众。 东风学校靠近市区,在我们乡是规模最大的小学,学校里有食堂,在东风任职的哥们闲暇之余会杀鸡割肉,招唤兄弟们小聚。我记得天气有点冷的,喝得正开心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,他是早我几年毕业的学长,有人想去叫他,和他一个学校的兄弟说别去打扰他,他在相亲。 学长年纪在我们那个圈子算大的,那年才谈婚论嫁都是晚的了,只是大伙都是光杆,有这么个人第一个站出来,必然引起关注。于是,喝酒的气氛都不浓了,大家伙商议前去围观。 那时东风的教师宿舍还是教学楼后面一排低矮的平房,房间小而暗淡,大伙呼呼啦啦一拥而入,整个屋子好像全是人了。学长原本就黑瘦,这么多人围观他相亲,脸色变得酱红起来,不知道说什么好,站起来笨拙地掏出一包烟散开,尴尬而幸福地一个劲地说:“七烟、七烟。” 在学长起身的位置边上坐这一年轻女子,那就是妻,当时她穿着深色的外套。感觉到自己一下子成为了场上的焦点,妻局促得手足无措了,一看就是不善言辞的闷葫芦。 学长介绍和妻同来的女子是妻的姐姐,安子是本地人,认识她姐姐,说到:“噢,原来是建民的妹妹啊。”建民,也就是我舅哥,我初中在五岔读书时很要好的同学,后来在南坪读初三时和安子一个班。 这样的相亲实在没啥可围观的,我跟着起了几下哄,然后又随着大伙继续喝酒去了。 再接下来,学长参加我们的活动少了,听说过年的时候互相见了家长,我估摸着学长婚期将至,份子钱都准备好了。 俗话说:“肉在锅里滚,亲事算不稳。”意思是就算为婚礼当天肉都煮熟了亲事都有可能黄,等到春天到了的时候,却听到学长亲事黄了的消息。 又一次凑在一起喝酒的时候,在座的几个嘚瑟地说自己喝酒如何如何狠,一贯沉默的学长幽幽地说:“你们吹什么牛,请问你们谁没喝醉过,这里只有我说得起话,我就没喝醉过。” 一个从不喝酒的人当然不会喝醉,只是学长这话说得实在没毛病,众人皆无话可说了,一致决定破了学长的不败纪录。 学长那天罕见的好酒兴,乘着酒兴,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及他的亲事,怎么说着说着就黄了。学长放下酒杯,思虑半天,眼里慢慢憋出了泪水,说:“她说是性格不合,分手了。” “喝酒喝酒,刚才谁提起这事来的。”于是又掀起了一阵喝酒的小高潮,终至学长大醉而归。 我当时心里也是哇凉的,学长不抽烟、不打牌、不喝酒,节俭勤奋,领导同事评价都相当高,就是传说中的“好人”那种。我属于摆烂的鱼腩,连学长都不被看上,估计也没哪个女孩子会看上我的,我渴望的爱情啊,离我不知道有多遥远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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