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散文]那人那年那些事(全文更新完)
  • 刀哥
    2017-12-26 08:53
       可能年纪大了,我竟然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,每日吃罢晚饭瞌睡就上头,睡到凌晨五点样子自然醒了,醒了必须起来,不然浑身疼,这和泪眼婆娑追剧到半夜然后可以赖在床上过半天的妻来说,生活规律是十分不合拍的。
       周末,和住在对面小区的小毛喝罢早酒,晃晃悠悠地回到家,眯在沙发上看动画片,妻举着手机从卧室里冲出来,对我大叫:“快看,王开东的文章写得好感人啊。”着实一下打断了我的酒意。
    王开东何许人也,据说是江苏一个很牛的老师,去年妻响应组织号召假期读书,买过一本他的书来读,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关注了他的公众号,成了他的一个粉丝。
       我接过妻的手机,粗略看了一下,大意是描写了王开东和爱人之间婚恋的那些事,复面无表情地将手机还了回去。
       妻觉得和我探讨人生的时刻到了,揪了我一下说:“这什么态度,你觉得写得怎么样?”
    “好啊。”我有气无力地应付了一句。
       我知道,此时应该像本山大叔演的黑土那样,起身鼓掌,然后背着手在屋子里溜达一圈,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辞,这才算作配合妻了,只是我实在不想动。
       我更知道,等待我的将是一场涤荡灵魂的洗礼。
       “你看王开东多优秀,答应老婆不打牌、不抽烟、不喝酒、不好色、不做官都做到了。”
       在我和妻结婚的那年,我依稀记得妻说过将来要找这样一个“五不”男人,经过这么多年妻的苦口婆心地教育,我仅做到了一点——不当官(其实我内心还是希望连这个也做不到的)。妻依然没有放弃对我的改造,她只是希望把我打造成励志的八戒,戒牌、戒烟、戒酒……还不用去取经,在家清修即可,想来妻对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,而我却达不到标准,心里一直很愧疚。
       “就他这样的文笔风格,我也能写出来的。”我必须转移话题,因为我不想被深挖思想根源,那是很痛苦的事。
       “看把你能的,有本事你写啊。”
       “不写,没时候,我工作很忙的。”我作不耐烦状。
       “你还有脾气啊,我本来心情很好的,都被你都弄糟了。”妻狞笑着扑上来,一把掐住我脖子。“写不写,不写掐死你。”
       “写写写。”于是,我投降了,还是老命要紧。
       又过了几日,我依然躺沙发看电视,妻坐了过来,语重心长地向我回忆了几个那年我们如何走到一起的那些事。我没敢吭声,看来不交作业这关是过不了,她弄小本子记下的。
       我和妻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,她待人热情真诚,甚至有点小糊涂,而我是个码字说话连自己都骗的伪文青;她相信爱情,她一直憧憬的最理想的人生就是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白头,而我坚持责任,别和我整什么幺蛾子,我忍气吞声地为女儿忙前跑后只因那是我的责任。婚姻也是奇妙,两个不同的人捏合在一起,这么多年了我还有个囫囵个儿,也好像不是什么难事。
       写就写吧,听老婆的话总是好些的,啰嗦这段跑题的话权当引子,也没有个提纲计划,写到哪算哪。
    恒箭家居·康尼蒂克净水 今天天气晴 江上清风 希望之光 吃素的蚊子 Q798217760 金凤山下的来客
  • 刀哥
    2017-12-26 08:56
    1楼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二
        那年,我回到了家乡,发现还有一群和我一样的未婚青年,我如同找到组织般的欢愉,我很少回家了,可以算得上在我师傅那里落了窝。
        师傅在我眼里是一个神一样存在的人,我从牙缝里省钱只能买个随身听,他房间里却摆放着发烧友级别的音响,我也没见他有多少艺术细胞,怎么就舍得花几千块买个摆设,那年最流行的喜来登夹克和西铁城手表,他也一样没落下。
        每次去师傅那里,他独自出门揽活,我和安子该干嘛干嘛。到了饭点,师傅如同衔食的老鸟得胜归来,然后带着我们去高山街吃苏大妈蛋炒饭,或者去大西门的码头吃三杯鸭。不要以为我师傅是隐逸的白发高人,其实他只是我隔壁班上的同学,那年,他和我一样没女朋友。
        那年,妻开始相亲,当然对象不是我,我那时还只是围观她相亲活动的吃瓜群众。
        东风学校靠近市区,在我们乡是规模最大的小学,学校里有食堂,在东风任职的哥们闲暇之余会杀鸡割肉,招唤兄弟们小聚。我记得天气有点冷的,喝得正开心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,他是早我几年毕业的学长,有人想去叫他,和他一个学校的兄弟说别去打扰他,他在相亲。
        学长年纪在我们那个圈子算大的,那年才谈婚论嫁都是晚的了,只是大伙都是光杆,有这么个人第一个站出来,必然引起关注。于是,喝酒的气氛都不浓了,大家伙商议前去围观。
        那时东风的教师宿舍还是教学楼后面一排低矮的平房,房间小而暗淡,大伙呼呼啦啦一拥而入,整个屋子好像全是人了。学长原本就黑瘦,这么多人围观他相亲,脸色变得酱红起来,不知道说什么好,站起来笨拙地掏出一包烟散开,尴尬而幸福地一个劲地说:“七烟、七烟。”
        在学长起身的位置边上坐这一年轻女子,那就是妻,当时她穿着深色的外套。感觉到自己一下子成为了场上的焦点,妻局促得手足无措了,一看就是不善言辞的闷葫芦。
        学长介绍和妻同来的女子是妻的姐姐,安子是本地人,认识她姐姐,说到:“噢,原来是建民的妹妹啊。”建民,也就是我舅哥,我初中在五岔读书时很要好的同学,后来在南坪读初三时和安子一个班。
        这样的相亲实在没啥可围观的,我跟着起了几下哄,然后又随着大伙继续喝酒去了。
        再接下来,学长参加我们的活动少了,听说过年的时候互相见了家长,我估摸着学长婚期将至,份子钱都准备好了。
        俗话说:“肉在锅里滚,亲事算不稳。”意思是就算为婚礼当天肉都煮熟了亲事都有可能黄,等到春天到了的时候,却听到学长亲事黄了的消息。
        又一次凑在一起喝酒的时候,在座的几个嘚瑟地说自己喝酒如何如何狠,一贯沉默的学长幽幽地说:“你们吹什么牛,请问你们谁没喝醉过,这里只有我说得起话,我就没喝醉过。”
        一个从不喝酒的人当然不会喝醉,只是学长这话说得实在没毛病,众人皆无话可说了,一致决定破了学长的不败纪录。
        学长那天罕见的好酒兴,乘着酒兴,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及他的亲事,怎么说着说着就黄了。学长放下酒杯,思虑半天,眼里慢慢憋出了泪水,说:“她说是性格不合,分手了。”
        “喝酒喝酒,刚才谁提起这事来的。”于是又掀起了一阵喝酒的小高潮,终至学长大醉而归。
        我当时心里也是哇凉的,学长不抽烟、不打牌、不喝酒,节俭勤奋,领导同事评价都相当高,就是传说中的“好人”那种。我属于摆烂的鱼腩,连学长都不被看上,估计也没哪个女孩子会看上我的,我渴望的爱情啊,离我不知道有多遥远。
  • 华歌
    2017-12-26 23:27
    2楼
    欣赏佳作,点赞!
  • 刀哥
    2017-12-27 11:02
    3楼
       在常德,往北走紫缘路,到铁路桥那个位置,地图上的名字叫“十里铺”,当然现在谁也不会注意这样一个小地方,以至于地名泯没日常生活。
       老常德的北门在北正街小学附近,出北门穿过北门外民宅的长巷子便是古驿道,顺驿道过七里桥就到十里铺,从北门到十里铺的大概距离就是十华里。从十里铺再往北十里,现在锦江酒店的边上有一个渡口叫“二十里铺”。
       “十里长亭闻鼓角,一川秀色明花柳。”长亭、杨柳、美酒成了古代送别诗词的标配,想当年十里铺应该是非常繁盛和热闹的。可是从我记事起那个小集镇就改叫五岔了,意思是这里有五条道通向周边的五个村子,从浪漫主义变成现实主义,古人的诗情画意碎了一地。
       五岔那里有个学校,周边几个村子里只要是七十年代以前的人,无论成功或者不成功人士,几乎都是从那里出来的,学校里有位在五岔任教多年的老师,在我们那一块基本上达到了“乡贤”的级别,他就是妻的叔叔,当了我两年初中班主任,是我最尊敬的老师。老师在快退休的时候罹患重疾,离开讲台带着最小的儿子,在学校门口开了家小商店维持生计。小儿子唤作四伢子,和我姐同届,所以很熟识。
       那年,我骑自行车经过五岔学校,老远就看见四伢子跟我打招呼,说是老师喊我进去坐一会,我遵命走进了小商店。
       进去发现妻坐在里面,我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看了妻的样子,深邃的眼睛,高挺的鼻梁,很漂亮的样子,只是白皙的脸庞透着些许潮红,有点病恹恹的模样。
       妻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,说是正休病假,闲在家没事顺便来看望叔叔,并把削好的甘蔗递给我。
       听得声响,老师从摆货架的里屋走了出来,欢欣地对我说:“我看你经常骑车从门前过,早想喊你进来聊聊的,又怕你没时间。”老师的话让我倍感自责,当年我是多么的不懂事,因为心里惧怕老师的威严,阻止了对老师的亲近,未曾主动探视过老师。
       老师和我说起了他的病情,虽然老师充满了信心,但是我知道已经是年老气衰了,心里有些凄惶。
       老师依然是那种谆谆教诲的语气,说当年就认为我是个好孩子,现在长大了要认真工作,努力学习,互相帮助,共同进步。我忽然脑子短路了,老师当着我和妻的面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,难道……
       我还没把若干的可能计算出来,又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,就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了一样无地自容,复认真记下老师的每句话,频频点头应和。
       四伢子端出酒菜,陪我喝了一杯,我便辞谢老师走了。
       过了几天,老师拦下我说到,妻参加了自考,听说我也自考了的,她捎信找我借几本书用用,我当场应承下来。
       说来惭愧,我的确参加了自考,开始很容易的考过了一门《写作学》,让我信心爆棚,没曾想后面屡试不第,遂放弃。可是在严师面前我不能说实话,说自己放弃了学业,再说妻要借书,我更不能拒绝吧,所以一口应下。我虽然没书,但是我有一大帮同学朋友,他们比我用功多了,然后我骑了几十里路,到张家弟儿那里借到了想要的书。
       自考结束没多久,四伢子把妻借的书还给我,并告诉我妻还想借书,书目写在纸条上夹书里面的。
       有纸条?我窃喜,赶紧回到家在书里面翻找,果然还真有纸条,只是那纸条上写了几个干巴巴的书目外没有片言只语,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。
       我大失所望,借个书我容易吗?改天直接回复了四伢子,说是这几科我还没考,没有书。
  • 西红柿炒蛋
    2017-12-27 14:13
    4楼
    拜读佳作,期待续集。
  • 刀哥
    2017-12-29 12:32
    5楼
   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四
        那年,我回到自己村小教书,学校还依然像我当年读书时一样破败,校长还是那个校长,教我的老师依然还站在讲台上。只有操场边上那棵斜躺着的大椿树更加粗壮,树皮被孩子们溜爬得更加光滑,它和几个教我的老师一样,垂垂老矣。
        我还能在学校办公室找到记录我成绩的卡片,竟然有一年我的语文只考了六七十分,我把它拿到当年教我的老师面前问到:“我记得当年我的成绩非常好的,怎么才这么点分,您没有搞错吧?”
        老师嗤笑到:“你好啥啊?当年比你成绩好的多了去了,我们都不看好你,没想到你们那届就你一个人考了出来。”
        我还有这样的黑历史,我能混成这样,按老师的说法,估计那都是走了狗屎运。
        我很好吗?在一个破败的村小里面教书,也许我的将来也和他们一样,一辈子如同蒙眼拉磨的驴,就在这个小村里来回转圈。共产主义还没实现啊!我那拯救世界的梦想啊!想到这些,我的心哇凉哇凉的。
        那天,我在上课,同事顾老师领着一个妇人,隔着窗子朝我不断地打量,我估摸着应该是找我有事,于是乘着孩子们自习的时候出去和她们打招呼。
        顾老师跟我介绍那个妇人姓杨,是她闺蜜,在腰路铺教书,今天特意来找我的。说完这些,顾老师朝我坏坏地笑了一下,然后催我进课堂,她们在办公室等我。妻是腰路铺人,她在腰路铺教书,看年纪应该是妻的老师,顾老师朝我笑那一下什么意思,难道那个幸运的苹果砸到我的头了吗?
        挨到下课,我走进办公室,顾老师对我说:“今天杨老师来找你,明白是什么好事吗?”
        “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。”我作害羞状低下头,眼前有无数五彩的星星在闪耀,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。
        顾老师说:“看样子你早就明白了吧,沾上毛就是猴子的人,装什么大尾巴狼,她是来给你介绍对象的,还是让她告诉你对方的情况吧。”
        我朝杨老师期待地看过去,她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,我想象中的答案将从她嘴里缓缓吐出。
       “我有个朋友的女儿在四建上班,听顾说你也没女朋友,今天我来看看,给你们牵个线吧。”
        什么?好像哪里不对吧,为什么我猜到了开头,却猜不到结尾。
        杨老师继续说对方如何如何好,她对我又是如何如何满意,看样子很有信心促成这段美好的姻缘。我马上缓过神来,认真地听她说道,怎么着也不能失了风度,再说好不容易遇到热心人,咱也不能黑了自家门路。
        约么着等杨老师把话说得差不多了,我接过话茬说:“四建我晓得在北站那块,我非常熟悉的。你放心,只要你约好日子,无论歌厅舞厅、酒店餐馆,介绍我和她认识了你就可以放心离开,剩下的事我绝对会安排好,保证不让你丢面子。”
        我这样满口的黄魂话把在一旁的顾老师听得那个急啊,不停的朝我使眼色,可惜我是个说开就停不下来的腿,说到高兴处,“砰”地把胸脯一拍对杨老师说:“这事只要成了,下南门百货大楼的皮鞋随便你选,保证让你舒服。”
        可能我那胸脯拍的声音太大,把杨老师噎着了,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刚好上课铃响了,顾老师连忙说:“你快去上课,我再和杨老师说说。”
        过了些日子,顾老师埋怨我说:“你这个伢儿,一点都不沉着,看你那天说的什么话,杨老师回信了,那边没同意见面。”
        “你应该早就知道结果的,哪里有城里的女子会看上一个乡村小学的穷教师,那些话只是借口而已。”
        “你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。”顾老师想了想,眼里充满同情地说到:“你也别往心里去,这事过去就算了,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做介绍。
  • 刀哥
    2017-12-29 12:35
    6楼
   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五

        其实,在我们村小,还有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姓方的女老师,只是她比我懂事得早,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候,她的孩子都打得酱油来了。她和顾老师一样,也挂念着我的亲事,或许成家的女子都有这方面的爱好吧。
        那年,联校破天荒地组织教师文艺活动,把全乡年轻的女教师集中编排节目,方老师也被选中去乡里排练,回来和我说起,妻和她一起排节目,闲聊的时候说到我,妻对我印象还不错。
        方老师问我:“那么好的女娃,你怎么没去追,要不我给你们俩牵个线?”
        她知道我答应那个杨老师皮鞋了的,肯定是想哄我皮鞋穿,既然她都说了妻对我印象不错,我是不是能省掉皮鞋钱呢?
        于是,我很鸡贼地说:“都什么年代了,还要人牵线,我写封信去就能搞定。”
        “你不吹牛会死啊,还不是心里虚,怕被别人拒绝了没面子吧,有本事你就写啊。”
        事情既然上升到面子高度,那就写呗,凭我的水平,说不定能打动她呢。于是,我抡起如椽巨笔搜肠刮肚地写了一封投石问路的信,在邮递员送报纸的时候寄了出去,然鹅,等得大家都忘记这茬事了,依然没有收到回信。
        就在我已经感到绝望时妻回信了,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开信,妻在信中直接拒绝了我,大意好像是“匈奴未灭,何以为家”云云。我勒个去额,气得我把信揉作一团扔了。
        那年,表姐嫁与四弟为妻已经有几个年头了,只是那时候还没出来做生意,依然在白石那个小山村当幼师。表姐想编排个幼儿舞蹈参加文艺汇演,妻是幼师科班毕业的,四弟是四伢子的同学,于是表姐通过四伢子找到妻帮忙。妻那好脾气当然不会拒绝这活的,一来二去地和表姐打了段时间的交道。
        有天晚饭后,表姐和四弟特意溜达来我家找我,表姐弯弯绕绕地问了我婚恋的事,在确信我没有女朋友后,说是要给我和妻做媒。
        表姐提到的对象是妻,我如同戳破的肥皂泡一样泄气,只得告诉表姐实话:“我很久前给她写过信套下口气,她没接坨。”
        表姐严肃地批评了我:“你这个伢儿,她是规矩人家的女娃,不可能被你就那么哄起跑撒,媒人都没一个怎么会同意的。”
        表姐的话好像很有道理,我眼中又闪现了希翼的光芒,仿佛看到妻盈盈浅笑地向我走来,眼巴巴地对表姐说:“我听你的,你可以做我的主。”
        表姐离开我的家,带着我满心的希望走了。
        过了几天,表姐找到我,还没等她开口,从她的表情我就知道没戏了。表姐带着怒我不争哀我不幸的语气说:“她说前不久有人给介绍对象了,你呀,当时就不应该写信的,找个媒人去多好。”
        这样的结果,她不说我大抵也是有数的,罢了!罢了!得之我幸,失之我命,也许在妻的生命里,我就是那个熟悉的路人甲。
        老家这个破败的村小,从墙壁到房梁透露着颓废的气息,让我越来越窒息了。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04 14:05
    7楼
   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六

        那年,师傅把我和安子带到卫校门前,然后对我俩说:“你们在这里等我,我进去有点事。”
        其实,我和安子早就知道,师傅单位里有位大妈给他介绍了对象,就是卫校一个快毕业的妹子,但是师傅一直没在我们面前吐露半个字。师傅永远都是那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,我和安子也只好装着不知道的样子,啥也没问,老老实实地坐在卫校门口那一截红一截白的铸铁栏杆上。
        没过多久,师傅领了一个妹子走出校门,站在我和安子前面,可是他也不和我俩打招呼,兀自在我们面前咔咔捻捻,一本正经地谈恋爱。我和安子没事可做,一幅无事的路人模样,安静地看着这场恋爱秀的现场直播。
        饭点到了,师傅邀妹子吃饭,妹子很开心,挽着师傅的胳膊就走,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晕了头,好像忘记我和安子了,自顾走了。当然,我俩也没把自己当外人,他们两个在前面腻腻歪歪,我们两个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。
        到了高山街的苏大妈,师傅找了张桌子坐下,我和安子也在旁边的桌子坐下。
        师傅开始点菜,妹子说:“够了够了,两人吃不了这么多。”
        师傅大方地说:“吃就吃好,我不差钱。”又对服务员说:“还拿瓶德山大曲来。”
        “你不是不喝酒的。”妹子急了。
        “今天高兴啊,吃好喝好。”
        等到酒菜都上了桌,我和安子呼啦一下坐了过去,拿起杯子一人倒了一杯酒。妹子吓了一跳,瞪着眼睛看着我们俩像吃自己家东西一样的溜巴。
        师傅不紧不慢地对妹子说:“哦,忘记跟你介绍了,他们就是安子和刀哥。”
        “你这人也真是,刚才吓死我了,我是感觉他俩好奇怪,坐在旁边就看着我们不点菜。”妹子很劲擂了师傅一坨。
        安子幽幽地说:“其实我们在学校门口就跟着的。”
        妹子一下脸都通红了。
        “师傅,你是要不得,这么乖个师娘也不介绍一下。”我接过话茬说。
        “有吃有喝还堵不上你的嘴啊。”
        谈个对象还捡了一个比自己都大的徒弟,妹子彻底晕圈了。
        回到师傅的窝,安子收拾自己的好东西,我说:“咋啦,不和我们玩啦?”
        安子没好气地说:“你这个伢儿啊,几时才得知事,要等你师傅开赶才走吗。”
        那年,安子响应党的号召下海捞金,虽然他选择的是差点让我喷饭的行当,我还是很积极支持他的,临行前和他喝了一杯壮行酒。
        酒喝罢,天已经很黑了,安子说:“跟我走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        然后,我跟着安子骑着自行车,七弯八拐地来到东风帆布厂对面一个有着一长排平房的单位院子,在一个亮着灯的窗户下停好车。
        难道安子又在这里找了一个窝?我满腹狐疑地前去推门,没想到门突然打开了,里面站了个妹子,满心欢喜的脸色看到是我以后几乎是花容失色。
        看到我俩大眼瞪小眼的样子,安子从背后拍了我一巴掌:“看么得,嫂子都不晓得喊啊。”
        “嫂子好,嫂子好。”
        嫂子反应过来,热情地说:“你应该是刀哥吧,进来坐,我经常听安子提起。”
        嫂子很熟练地搬凳子、倒茶,一看就是很贤惠的人。
        喝了几口茶,安子对嫂子说:“我出去以后,有什么事你就找他帮忙。”
        “一定的,一定的。”
        又坐了会,发现我在这里太尴尬了,起身告辞。
        推开门,外面黑灯瞎火的,那晚我是怎么回来的都记不住了。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08 11:18
    8楼
   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        安子也出去了,师傅也有师娘了,我没地儿可去了,也许我就像我的师长们一样,要在这村里待一辈子。我安静了好多,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,也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神仙,连这个村小也容不下我了,我像个皮球一样被踢到秋校长的学校,和刘师傅成了同事。
        那年,新学校为了普九检查而建的新教学楼竣工,在秋校长“热情”邀请下,我找住学校边上的姑姑家借了张床,在新教学楼里安了家。
        那时,刘师傅也没女朋友,我们在周边的农户家买鸡,在菜地里买菜,在肉铺里割肉,然后下学了在房间里做饭吃,日子过得自在快活。
        我天真地以为好基友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一辈子,当刘师傅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,我知道,我又玩得没朋友了。
        刘师傅的生活进入另外一种模式,他忍受住吸管喝酒的痛苦,去大兴街整了容;放学了头发梳得溜光,搽着高档的雪花膏,喷香地从我面前地走过;装模作样地拿着本书,到女朋友那里“补习”到深夜。看着他嘚瑟的身影,我恨不得对着那扭动的屁股踹上一脚。
        为什么他们都有女朋友而我没有,按现在流行的说法,那必须是“定体问”呀。于是,我找到秋校长说:“学校商店为什么这么多年就你家独自经营而一分钱也不给我们,我要求改革,咱们投标,谁出价高谁经营。”
        围观的同事暗暗为我捏了把汗,都对我投来赞许的眼光,秋校长也很高兴,拍着我肩膀说:“小同志很有思想嘛,知道关心学校建设发展,精神可嘉。我非常重视你的意见,下次学校领导开会专门讨论这事。”
        我幸福感爆表了,我的意见得到了领导重视,得意地环顾了一下木鸡状的围观群众。若干年后,我才明白,断人财路是多么严重的错误,而且我还错得蛮狠,当着众人面硬取硬夺,这也为我日后的际遇埋下了伏笔。
        过了春节的新学期,我又去秋校长那里报到,可没见到秋校长。学校出纳老杨递给我五十块钱,对我说:“正月初八秋校长做五十大寿,联系不到你,我就从你工资里扣了酒钱,听说你不愿意出这钱,我找秋校长帮你要回来了。”
        我弱弱地问了一句:“这大过年的,应该有红包啊?”
        “哧——”一旁的刘师傅冷笑一声。“还想要红包,好笑得很!告诉你吧,我们都有可是你没有,秋校长要我给你带句话,他管不了你了,你去隔壁村高峰小学报到去吧。”
        不是我不明白,这世界变化快,我就这样又挪地方了。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,我得赶紧去隔壁学校报到,万一能赶上他们的红包呢。
        临走,刘师傅充满同情的对我说:“虽然秋校长提拔我当副校长了,但是对于你的离去,我真是说不上话。我代表学校其他的同事感谢你,从这学期开始秋校长不开商店了,由集体经营,大家说这都是你斗争的成果,我们分钱的时候还是会记得你的好。”
        我很快来到高峰小学,在办公室找到徐校长,如同落草的流寇,低眉下眼地对徐校长说:“根据组织安排,我来向您报到。”
        徐校长起身,尴尬地和我握了一下手,无奈地说:“欢迎,欢迎。”
        我按捺住心里的好笑,徐校长心里怎么想的,其实我是知道的,按故事里的桥段,他应该说:“我这里庙小池浅,禁不起三尺风二尺浪……”
        人挪活,树挪死,塞翁失马焉知非福,虽然开场时比较尴尬,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开始了新的人生。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10 12:26
    9楼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八

        高峰,离我家有六七里地,那时候环湖路还没修,沾天湖堤上每逢下雨便泥泞不堪,我还需要往五岔那里绕,每次上班去都是一趟远征。可是,对于我这样已经参加工作六年的老同志来说,身边的朋友大多男的已娶女的已嫁,每次出来玩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在丽影双双的街头,徒增烦恼,还不如安心上班来得快活。
        那年,我一些和秋校长们斗争的“光辉事迹”已经传播开了,徐校长无奈地成为接盘侠,对我敬而远之,学校的同事也很少和我搭腔。
        开学后没多久,我悠闲地坐在操场边抽着烟,安逸地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下,突然,徐校长吭哧吭哧地挥舞着铁锤,不停地敲打水泥升旗台惊扰了我。学校的旗杆顶上的轱辘坏了,那天早上升旗的绳子卡住,要把水泥台子敲开,把旗杆放倒才能更换轱辘。
        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徐校长忙碌着,一会儿就大汗淋漓,喘了几口气,又继续挥舞锤子,复又喘气,我真担心他突然倒下。
        我看了好一会儿,忽然发现我不厚道,一个小伙儿围观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做体力活,我的良心真的就不痛吗?

       我走近徐校长,一句话也没说从他手里拿过铁锤,呼呼啦啦一阵忙活,放倒旗杆,换下轱辘,又陪着徐校长立起旗杆抹上水泥。其间,我俩也没有说什么话,直到活干完,徐校长收拾好东西,笑着朝我竖个大拇指后走了。
        我更没有想到的是,在我围观校长干活的时候,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,我成为那只专注的螳螂,忘记背后还站着一只黄色的大鸟。若干年后,妻对我说:“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堕落青年,当你拿起徐校长手里的铁锤,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心思细致的良善之辈,如果当时你不站起来,我以后是不会理你的。”妻毕业后一直在高峰教书,因为性格温婉,同事关系极好。
        那年,我和妻搭档教二年级,她语文我数学,只是在我心里,表姐给我牵线的事都过去一年多了,我估摸着她早已成了别人的太太,再说我也不可能去问她到底结婚了没有。
        我很少很妻搭讪,课余我一般很安静的读书看报,或者把办公桌一扒拉,躺在上面睡大觉。妻也不怎么理我,她是个做事认真的人,整天围着学生们忙忙碌碌,就没看到过她消停过,只是我遗落在教室里的教具和书本,都会很神奇地跑回办公室,我杂乱的办公桌经常会有人帮我清理。
        直到有一天,一个老妇人把妻喊到住校老师的房间里谈话,妻被憋得一脸通红,我刚好从门口路过,都能感觉到尴尬的气氛。
        走进在办公室,同事元妹神秘地对我说:“那个女的就是前面吹了的男伢的妈。”
        “她不是早就别人做了介绍,我还以为结婚了。”
        “哪里结婚,幸亏没谈成,找这么个恶婆婆,她那么好性格,还不被欺负死啊。”
        妻很快回到办公室,我和元妹停止了交谈,一本正经地假装很忙碌的样子。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妻,她仿佛很生气,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打转,看到她这幅受气包的模样,原谅我当时很不厚道地欣喜若狂起来。
  • 柳叶湖的柳叶
    2018-01-12 09:30
    10楼
    还有的呢,看得有味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12 13:06
    11楼
    柳叶湖的柳叶:还有的呢,看得有味回到原帖
    更新中,谢谢关注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12 13:06
    12楼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九

        高峰学校大门外,在大马路旁边的民房内有一家小餐馆,馆子的老板诨名“纠辫子”,头发卷卷的,一绺小胡子也卷得像个维族人,平日里这小馆子就卖馒头、米粉哄哄中午不回去的学生,不过他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。
        那个时候母亲早就忙得省略了我的饮食起居,从参加工作开始我自己就大多在外头解决,所以我经常去照顾纠辫子的生意。虽然我是个望天收的腿,但是对于餐费却从不赊欠,一来二去和纠辫子混得很是熟络,偶尔他整到好吃的家伙,还凑一起喝上一小杯。
        妻的家在隔壁村,离学校约三四里地,我见她大部分时间都骑车回去吃饭,偶尔天气不好或者较忙的时候就在学校里胡乱吃点零食。
        那天中午,学校其他同事都回去吃饭了,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妻,她低着头坐在我对面忙和些什么。我准备去纠辫子那里吃饭,脑子一热,试探着对妻说:“你也没回去,要不我请你去纠辫子吃午饭?”
        妻抬起头,看着我,一句话也不说,估计在打量我的想法。
        “我没别的意思,我一般都在那里吃的午饭的,见你没回去,顺便喊你。”我赶紧解释。
        “好啊,有饭吃是好事。”妻开心一笑,放下手上的活跟我走了。
        艾玛,不带这么吓人的,我长了吁一口气,
        我和妻走到纠辫子餐馆,纠辫子看到我们,故意大声说到:“今天两个人一起来的,难怪一大早喜鹊在我门口叫的,原来真是有好事发生。”然后背着妻坏坏地朝我一笑。
        “啥好事啊,今天她加班,我就请她一起来吃中饭了,有啥好吃的没有?”
        “你尽管放心,我还是学生家长呢,这餐算我的,你俩进来坐好,我安排。”
        纠辫子炒了两个拿手菜,我和妻坐下吃饭,我那时才知道,恋爱中的男女为什么最爱选择吃烛光晚餐的,一个盘子里吃饭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方式。
        万事开头难,有了第一次后来再请妻吃饭就容易多了,渐渐的我们之间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。和妻说我起身边朋友的那些事,她听起来匪夷所思,唬得一愣一愣的。我也知道了妻的生活圈子实在简单,在长沙读书的同学都是女生,身边最熟悉的人除了家人就是几个同事和学生,她相信只要对别人好人家一定会对她好,公主亲一下青蛙青蛙就会变成了王子,大灰狼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。
        过了些日子,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,元妹从隔壁教室走了进来,坐到妻的办公桌前,诶了一声问我:“问你个事啊,你是不是和她在谈爱?”
        “没有啊?怎么了。”我放下手里的书。
        “我看你们经常去纠辫子那里吃饭,还有说有笑的。”
        “我们都没地方吃饭,一起解决中餐很正常吧。”
        “我看她和你在一起很高兴的,我从来没看到她和别的男伢有这么开心过。”
        “是不是啊?”
        “我正儿八经跟你说啊,我是过来人,看得清楚得很。你很复杂的,肯定在我们学校不会呆很久的,未来是什么样子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,可她是个单纯的女娃,你可别害她啊。”
        我看着元妹的眼睛说:“如果我和她真是谈爱,我告诉你,我也是认真的,你信吗?”
        元妹把桌子一拍,高兴地说:“其实我们同事都觉得你俩很合适的,这问题其他人都和我说起,我今天特意来问你,你这样回答我就放心了。我这就跟校长他们说去,有机会我也把你的态度告诉她。”
        我马上信誓旦旦地说:“如果我俩真有那么一天,你就是我们的媒人。”
        “看来我有皮鞋穿了。”元妹非常开心,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地回到教室继续上课去了。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18 14:17
    13楼
   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十

        现在想来,我和妻能在一起,真的要感谢当年的那些同事,感谢他们为了我的婚姻大事不懈努力。
        那年,高峰学校也要迎接普九检查,徐校长问我有没有熟人会写宣传标语,要在学校的围墙上写几个大字。
        我说:“我就会。”
        “是不是啊,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。”
        其实,我也不能算会,只是在读书时学了些皮毛,一直也没实践过,我之所以主动接榜,我这不是正要图表现嘛。
        我对徐校长说:“我读书时学过美术字,写标语大概差不多吧。”
        “差不多就行了,应付检查的东西,写不写是态度问题,写不写得好是水平问题,咱们这小学校,又没钱请人来写,有个积极态度就成。”
        “那只需要广告颜料就行了。”
        “广告颜料那里有?”
        “城里文具店有卖啊,很便宜的。”
        “好,明天周末,你进城买几瓶回来。”
        徐校长又转头对妻说:“你是管钱的,明天和他一起进城去买吧。”
        “校长,没必要两个人去,就买几瓶颜料也没多少钱,我又不得虚报开支。”校长这样的安排真是喜出望外,但嘴巴上还是要表现得矜持一些。
        “你想哪里去了,我不是担心这个,两人进城有个伴好玩些,顺便逛逛街看看电影。还有中饭钱算公家的,你们也是为公事进城的,反正请人写也是花钱,给你们报销饭钱是应该的。”
        我觉得徐校长真是我的亲人啊,我对妻说:“校长安排了,那就这样吧,明天上午九点我在五岔那里等你。”
        我和校长说得这么热络,妻也真是沉得住气,好像与她都没关系,对于第二天到底进不进城也不表态,我心里直犯嘀咕。
        第二天,我八点多到了五岔,不时地朝腰路铺那条路上张望,可是久久不见我期待地身影。过了九点,妻依然没来,感觉自己要被放鸽子了,正焦急地气恼中,一抬头,妻出现在我眼前,正笑盈盈地向我走来。这正是我想像了无数次的场景,当时我真想冲上去亲她一口,可惜那时还没到火候。
        妻走到我面前,调戏我说:“看你等得很着急,是不是来很久了。”
        “没有没有,我也刚来一会。”
        “我也不算迟到吧,九点才过。”
        “肯定不算,我来早点是应该的。”
        后来我才知道,妻那天还真差点不来的,不知道什么原因神差鬼使地让她决定地跨出这一步。人生许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间的事,一念起万水千山,一念灭沧海桑田。
        我带着妻在城里转了几圈,买好颜料,发现她竟然有点路痴,我带她去高山街的苏大妈吃饭,她感叹这个旮旮里我怎么找到了的。
        我好像只有年把没来,苏大妈的生意差了很多,那个把额头剃成秃瓢、纹着怪怪的眉毛、涂着血红嘴唇、非常热情的大脸老板娘不见了。我问服务员,她告诉我苏大妈的家人起了纷争,原来的老板娘去别的地方开店去了。看到苏大妈如此现状,想起我和师傅、安子在这里度过的愉快时光,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,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
        回到学校,我忙和了两天好的,在学校围墙的外墙面上写下“百年大计教育为本”一行鲜红的大字,徐校长看了非常满意。只是元妹问我那天进城都做了些什么,我说就吃了餐饭,她非常鄙视我浪费了校长的好意。
  • 我不是沅江
    2018-01-21 16:43
    14楼
    来迟哒来迟哒,自罚三杯自罚三杯。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23 09:02
    15楼
    我不是沅江:来迟哒来迟哒,自罚三杯自罚三杯。回到原帖
    不迟不迟,酒莫喝恶很了,我可没准备多少的,地主家也没余粮啊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23 09:03
    16楼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十一

        可能是检查比较顺利,徐校长非常高兴,提议去桃花源去玩,听到这安排,我随口说:“桃花源有什么可玩的,去了好多次的地方。”
        元妹急了,说到:“你这个伢儿,我们学校这么多年都没出去过的,还不是看到你来了校长才动这心思的,你咋就不明白呢。”
        我恍然大悟,马上表态安排出行事宜,终于一致决定在一个周末去桃花源。
        那天早上,我从泉水桥上车去北站,过五岔时车停下,没想到妻也上了这趟车,我喜出望外,赶紧招呼她坐在边上。妻后来告诉我,虽然我们当初没有邀约,但是却上了同一辆车,她相信这就是缘份。
        在北站,同事们见我和妻乘同一辆车来,纷纷笑道:“哎呀,就开始背着大伙一起行动啦。”
        “偶遇,偶遇。”我连声解释,只是我的解释很苍白,相信的人几乎没有。
        那次去桃花源,同事们乘车的时候故意让妻和我坐一起,游玩的时候故意落下我和妻,吃饭的时候故意安排妻和我并排坐,我第一次和妻照了合影,第一次牵了妻的手。
        晚上回到城里,又在北站电影院看电影,同事们坚决不和我与妻坐一起,他们一群人把我两赶得老远。吃完宵夜,大家还意犹未尽,分头回家也不方便,干脆打车回到学校打牌。
        妻不打牌的,面露难色地对校长说因为没跟家里打招呼,她要回去。校长乘着兴致说:“打不打招呼要什么紧,怕什么啊,你父母找起麻烦来我负责,再说都这时候了,你回去我还不放心呢。我们都喝酒了,你帮我们烧点茶喝。”
        “你就听校长的,明天我们去城里冲洗照片,你不是想看看照片的吗?”我在一旁劝妻,妻看了我一下,然后答应留下来了。
        那一夜,我和校长他们打牌,妻合衣躺在旁边床铺上睡觉,我不知道她是否真能安心睡着,反正我总忍不住瞅瞅她睡觉的样子,有时被元妹瞧见,讥笑我说:“你专心打牌啊,以后够得你看的。”
        我们打了一通夜牌,第二天早上,我租了辆摩托车和妻来到北站冲洗胶卷。我瞌睡上头了,只好给妻买了一堆报纸、杂志,和她在北站边上的公园里找了个长凳,我躺上面睡觉,她坐一头看书。
        我昏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,妻把我喊醒,我起身发现,妻报纸都盖在我身上,她怕我冻着。妻说我买的报纸不好看,她想看看照片印出来了没有。说来我也是罪大恶极,约个女孩子出来把她凉一边自己睡觉,我给妻道歉,她说没什么,只是劝我少熬夜。
        拿到照片,妻非常开心,看得出来她是个非常喜欢照相的妹子。妻能开心起来,我也就放心了,心里没那么慌了,和她吃饭后乘车回家。
        在路上,妻和我说,她从来没有不跟家里打招呼晚上不回去的,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她母亲。
        我说:“这有什么了不起的,我长期十天半月不回家的,我娘问都不问我一下。”
        “你不同啊,你是男孩子,又能出什么事。”
        “你终究要走出这一步的,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母亲的。”
        听我这么一说,妻没再出声,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       到了五岔,妻下车之前,我对她说:“明天我骑车来接你上班吧。”
       妻看着我一会,好像下了个决心,很肯定说:“好!”
  • 刀哥
    2018-01-30 15:07
    17楼
   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十二
        那天早上,我在妻住的村口接上她,她坐在单车后座,对我说起昨天家里的事。她母亲对她一夜未归很是担心,反复追问,她把冲洗的照片给母亲看了,她母亲又问我是谁,怎么单独和她照相了的。
        还好我舅哥在旁边说了句话:“我同学啊,人还不错的。”
        现在想来,还是要对身边的人善良一点,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能拉兄弟一把的。
        到了学校,妻还不好意思,提前下了,让我感觉是欲盖弥彰。后来,成了习惯,妻也不下来了,直接让我骑到办公室门口。
        就这样,我和妻在谈爱的事路人皆知了,中午都有学生围在办公室的窗户下面朝里面张望。徐校长也是,怎么就没在办公室装个窗帘啥的,害得我和妻基本没啥单独说话的机会。
        那年,栀子花开的时候,我还是早上去接妻,妻没在村口等我,远远地朝我招手,我来到她身边,妻对我说:“我娘斢粉了,我们在家吃早餐了走。”
        “我就这样去你家?”我犹犹豫豫,毕竟这是要去见丈母娘的节奏。
        “不要紧的,我跟娘说好了,她说想见见你。”
        我只好听妻的话,跟着她向她家走去。
        在她家门口的水塘边的码头上,一个佝偻的老妇人,扎着满头白色的栀子花,见我和妻走来,朝我笑得一脸灿烂,提前起身走进屋。我想这肯定是妻重要的家人,看那年纪身形,和我奶奶差不多,我奶奶在栀子花开的时候就喜欢插一满头,心里暗想妻的奶奶身体真矫健。
        妻边走边介绍:“这是大哥的屋,这是二哥的屋,这是小哥和父母住的屋。”我的天,我知道妻还有个姐姐,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大家庭,她是家里的幺女儿,我还以为她最多三姊妹。
        进屋,刚才那个老妇人在烧开水,张罗着让我坐下,妻对我说:“这是我娘。”
        如果不是前面有思想准备,我真会大吃一惊的,没想到我未来丈母娘这么老了。不过我也能够理解,我姑姑就比我大不了多少。
        丈母娘下好粉,满满的一大碗端到我面前,我正准备开吃,说时迟那时快,丈母娘挑了很大一坨猪油卧到我碗底。妻也被吓到了,连声问:“你搞些么得哦?”丈母娘慈祥地劝慰我说:“吃啊好滴,吃啊好滴。”
        我深受感动,无话可说,只好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粉,一不小心,“呲溜”一下那坨来不及融化冰凉的猪油被我咽进肚子里去了,一股油腻的猪油香味直冲脑门而来。
        盯着我吃完,丈母娘关切的问:“吃饱了没,要不还来一碗?”
        我强忍着不适,连忙挥手说:“够了,我吃饱了。”
        妻感觉到了我的痛苦,急得一脸通红,冲着母亲大声说到:“还吃,还吃会吃出问题来。”
        丈母娘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,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一样愣在那里,我赶紧说:“没事的,我们走吧,快迟到了。”
        临走,丈母娘忘了刚才的不愉快,热情地挥手朝我说:“有空就来啊。”
        我非常高兴,看来丈母娘对我很满意,我基本上过了这关。
        在半路上,我突然要妻下来,匆匆支好自行车,跑到路边呕得稀里哗啦。妻心疼地不停拍打我的背,焦急地埋怨到:“看我回去怎么说道她。”
        翻江倒海一阵折腾,我终于缓过气来,对妻说:“算了,你娘也是番好意,再说我也没什么要紧的。”
  • 心谷幽兰
    2018-01-31 09:51
    18楼
  • 刀哥
    2018-02-09 12:15
    19楼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十三

        那年,《常德日报》是学校必订的党报,高峰学校很小,也没有余钱去订多少其他的报纸,我在学校也就没啥可读的读物,基本上连报纸的中缝都会看一遍。
        我在《常德日报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个招考城管的通知,我把它给妻看,妻很认真的对我说:“我相信你能考上,即然你不喜欢教书,何不试试,也许是改变现状的一个机会。”
        得到这么句鼓励的话,我决定去考,报名的那天妻陪我去的,半路好像还下起了雨,我骑自行车载着妻,她撑把伞靠在我身后。一路我俩很少说话,城管是干啥的我们都不知道,踏上这条路未来会怎么样心里都没底,但是我能感觉妻的信心坚定,更知道无论是怎么样的风雨,她都会陪着我的。
        虽然报了名,发的资料我也没看过,成天和妻腻歪在一起,偶尔得到师傅的召唤,还跑出去一起打牌喝酒。在别人眼里,我那报名就是一时的冲动,报名费估计打水漂了。
        妻对我的备考也没放心上,从来不催问我学习的情况,只是有一日告诉我一个消息让我大吃一惊。她原来的老师也就是给我做过介绍的那个杨老师,特意去她家里找她,叫她别要我考城管,说是城管里面离婚的特别多。
        我也感到很奇怪,这消息怎么得来的,我越发不明白城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职业,试探着问妻:“要不咱不考了吧?”
        妻说:“如果你真考不上,那也就算了,如果不让你去考,你心里肯定不舒服的。你还是认真去考吧,别管这些,我都不怕,心若在天涯咫尺,心不在咫尺天涯。”
        虽然我不是个薄情的人,但也没有谁会将自己的未来如此托付给我,所以我一直过得非常理智。我被妻的话暖透,我知道这辈子算落她手里了。
        到了放假的时候,离开考也只有半个月左右时间,我和妻也分开了,她嘱咐我别到处跑,好好看书,等考试的那天去接她,她陪我一起去。就这样我一个人在家,如同闭关修练一样看书。
        那时没有电话手机,我和妻断了消息,有时也会想妻在家会做什么,她会想我么,真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。
        那年,柳叶湖记不清举办个什么活动,在对面东江的驼古堤上燃放烟花,我开始没打算去凑这热闹的,但是一想到妻非常喜欢赶这样的场,我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。
        我是走路去的,等走到那里,湖边早就站满了人。我四处游走,希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遇到妻,可是人实在太多了,转到天黑了也没找见,看来茫茫人海,两个人的相遇真的是一种很大缘分。
        湖的对岸开始放烟花了,那天天气非常晴好,月亮还没出来,绚丽的烟花绽放在纯净的夜空,倒映在宽阔的湖面上,水天一色,惹得围观的人群随着燃爆声一阵阵惊呼。我面前有一对小情侣,娇小的女娃一看到大团的烟花出现,就吊着男朋友的胳膊激动地大呼小叫。什么玩意儿啊,没见过世面的柴火妞,气得我转身走了。
        还真和我想的一样,妻那天和家人也去了,说是寻了我好久,也没看到我,她也怏怏不乐的回家了。
  • 刀哥
    2018-02-09 12:17
    20楼
    感谢看帖的朋友,祝春节愉快!本文春节停更,明年继续。
  • 柳城卫士
    2018-02-09 21:46
    21楼
    来自生活点滴,刻画细致入微。刀主佳作欣赏了!
  • 柳叶湖的柳叶
    2018-02-13 09:00
    22楼
    你这是演电视剧,几天才一集,看得观众急人
  • 追求真理
    2018-02-20 15:51
    23楼
    本来只是闲逛一下的,不料被刀哥浪费了近两个小时,真实、生动、有趣,期待下集。
  • 无双
    2018-02-22 08:59
    24楼
    欣赏佳作!!哪天定要上门叨唠叨唠听听嫂子讲述一下她当时滴感受,是怎样才降服你这头犟驴滴
  • 徐世香
    2018-03-03 23:02
    25楼
    追求真理:本来只是闲逛一下的,不料被刀哥浪费了近两个小时,真实、生动、有趣,期待下集。回到原帖
    刀歌先生,好文,等着看你未完待续的连续剧。
  • 柳叶湖的柳叶
    2018-03-06 08:37
    26楼
    刀哥,你的电视连续剧几时开始上映啊?
  • 桃花源里散淡滴人
    2018-03-06 19:50
    27楼
    几得好看滴文章
  • 深柳拍客
    2018-03-28 19:13
    28楼
    刀哥:二
        那年,我回到了家乡,发现还有一群和我一样的未婚青年,我如同找到组织般的欢愉,我很少回家了,可以算得上在我师傅那里落了窝。
        师傅在我眼里是一个神一样存在的人,我从牙缝里省钱只能买个随身听,他房间里却摆放着发烧友级别的音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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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写就写吧,听老婆的话总是好些的.好人都听老婆的话
  • 阳光明媚10
    2018-05-14 10:49
    29楼
    还想看啊,继续更~